谢冕绿阴深处一座古城
绿阴深处一座古城 谢冕这是泗河岸边。太阳明亮地照着,照着河两岸无边的让人晃眼的绿色。河床是干涸的,所有的水都被上游的水库拦截了。泗河没有波浪,只剩下这无边的绿。这里依旧柳色凄迷,这里依旧草色青青。瞒眼的风烟告诉我,这已经干涸的河床,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“泗水流,汴水流,流到瓜洲古渡头”的词里所说的泗水。人们告诉我,当年水路畅达,从这里乘船经河入湖再入江,可以直抵江南重镇瓜洲京口。记得么,那踏歌远去的、扶醉而归的诗人?记得么,那岸边折柳的难舍难分的、天涯断肠的离人?在这泗水岸边,岁月消磨了人间多少的悲欢离合,如今,都化作了这一掬无边碧绿的酒!那时这里水波浩淼,往来舟楫如织,一定是一道非常美丽的、充盈着生命活力的长流水。不然的话,它怎么会引发那位哲人亘古不绝的感叹?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!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应该就站在此刻我站立的河岸上,这怎么不让人心动!很多平时人们习以为常的景物,在伟大的智者那里,就化为了警策千载的灵思。我真要感激这片依然丰腴而深厚的大地了,究竟什么样的机缘,引导我有幸来认识这大地的深厚积藏?泗水穿越鲁西南平原无边无际的青绿,在这无边无际的青绿的深处,站立着一座古城。兖州的历史,几乎就是一部缩写的中华文明史。它的历史可以和这个民族最古老的记忆联系起来:这里是有熊氏的邦甸;这里是寿丘旧地——传说中始主黄帝出生的地方。这里曾是南北通途,市肆繁茂,民风端信,英才来聚。金口坝、兴隆塔、少陵台、青莲阁,都是兖州历史上繁荣的见证。这城市的历史是这般的古老,从泗河宽阔的河岸望去,我们仿佛进入了一条永远无法追及的时间隧道。太遥远了,我们用毕生的心力都无法到达。我们所有的人都只能生活在今天,我们不可能生活在昨天,那位伟大的思想家在这河岸上发出的逝水之叹,正是告诫我们必须紧紧地把握住那不断流失的时间。远去了,川上叹息的哲人,远去了,诗酒雅集的吟者,远去了,那些倚楼望月的多情女子,留下的是如今这无边的青青草色,这千里风烟。我登上兴隆塔的塔顶,我知道这塔巅的一个台阶上,曾经坐过一位为许多优秀男人所倾心的风华绝代的女子林徽因。作为杰出建筑学家的妻子,作为著名哲学家的挚交,作为天才诗人的密友,她出身名门,学贯中西,谈吐高雅,本身也是诗人、小说家和建筑学家,她还能用流利的英语表演戏剧。她就在那里,就在塔巅那一角青砖垒成的洞穴口上,她美丽如初,她在沉思。有多少泛着轻愁的往事,在她的身边流过。如今她在哪里?我的闪光灯亮了,照出了一个明亮的此时此刻。古城仍然以无边的绿色迎迓我的到来。这座历经千载的古城,正在以大平原的单纯和质朴,向我展示它今日鲜丽的光泽。这是一座望不到边的崭新的花园,公路两旁,遍是花果,这边是望不到边的石榴林,榴花似火;那一边是望不到边的银杏林,银杏的叶片在夏阳的照射下闪着绿色的光芒。车行过处,铺到天际的毛白杨的苗田,卫护这些幼苗的,是公路两旁高高大大的毛白杨树!大平原上的白杨树,曾经被一位作家写成了一种精神的象征,如今它们依然忠实地站立在这片土地上,守护着这一座古城,守护着这古城看来没有尽头的无边无际的绿。这古城已被绿阴所掩埋。它已成为天下闻名的平原绿化市。那泗河的河岸上,有连绵数公里的葡萄长廊。那绿阴深处的村庄,种植着无边的蝴蝶兰。城市的南部是毛白杨的天下,而它的北部,则是连接天边的桑园。这里是蚕桑的故乡,上个世纪70年代,在大安镇的李家庄出土过殉葬的铜蚕。著名的“陌上桑”的故事,据说就发生在甄桥村。也许那位端正善良的妻子投入的滚滚的河,就是泗水!这些文物和传说的存在,至少证明了在远古,这里已有非常发达的农业文明。杜甫那首《忆昔》中,“齐纨鲁缟车班班,男耕女织不相失。”所说的“鲁缟”,就是兖州的特产。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代,那时宫中所用的织品,就是这里进贡的。鲁国的后人没有忘记历史上的荣誉,兖州人正在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,书写新的篇章。在鲁西南平原的无边大地上,在无边的绿阴深处,站立着一座既是古老的、更是年轻的城市。谢冕,福建福州人,年生。北京大学教授,博士研究生导师,文艺评论家、诗人、作家,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,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,《诗探索》主编,出版《文学的绿色革命》、《中国现代诗人论》、《新世纪的太阳》、《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》、《:百年忧患》等专著十余种,另有散文随笔《世纪留言》等多种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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